（9）巧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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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那之后，我偶尔会到那个公园里散心。
那里的花草很漂亮，流动着的新鲜空气也会让人很舒服。
“茧大小姐，如果想要欣赏花草的话，家里的花园不能满足您吗？”
有一次准备出门的时候，紫苑这样问我。
“家里的花园虽然很好看，但是每天都会看到。我也想去看看不一样的花。”
“那么，在下也可以送您到其他您尚未去过的公园里观赏。”
“可是，要是去很远的地方的话，也会让紫苑更辛苦吧。”
“在下并不辛苦。只是……莫非，您有意同那位青年交友吗？”
……和他……交友？
那个青年也偶尔会在公园里绘画，有时候也确实会与他碰面。
他会把画好的东西递给我看，由我来评价或是再聊些别的话题。有时候，他也会继续为我作画，然后把那些肖像画当做礼物送给我。
这些画堆积起来，大约已有五张，他的画技也似乎在逐步精进。
这样偶尔才会见面的关系，能否称得上是朋友呢？
“我……我想，就算去多交一个朋友，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吧？”
紫苑轻轻的笑着。
“大小姐的想法自然没错，在下也并非想要阻拦您的兴致。只是依在下之见，那位青年似乎对您抱有一定的好感，还望您多加注意。”
好感……吗？在同龄人之间……？
我突然回想起，惠子曾经说过的话。
“紫苑，你所说的好感，那是……恋爱方面的意思吗？”
“在下不敢断言，但那位青年或许有此迹象。所以，在下才希望您注意。”
紫苑懂的事情要比我多，如果她这么判断的话，那应该就是正确的吧。
“恋爱……我，并没有想到这些。”
“……是吗。若您并无此意，或许您应该与那位青年明说。又或者，将此事交由在下去办。”
“我想，再看看情况吧。”
“明白了，在下只希望您身边的一切顺心如意。”
我知道紫苑是在关心着我。我也不想发生会让紫苑觉得不好的事情。
可是，像是恋爱这种我不了解的事情，我该如何去判断呢。
“紫苑，你能告诉我，恋爱是什么吗？”
“这……在下投身于工作，并不曾有此经验，实在抱歉。”
……啊，这个人，根本就是个工作狂来着。
“但，在下认为，与某人相恋乃是开心幸福之事。会互相吸引、互相陪伴，也会真心期望着对方的幸福。”
互相陪伴着……期望对方的幸福……
就像存在于身边，能够被感受到的那种模糊的感情一样。
“也就是说，是会互相爱着对方的意思？”
“唔……恋爱，确实是爱的其中一种形式吧，在下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。”
我点了点头，大概明白紫苑想告诉我的意思。
把不了解的词语替换为能够明白的词语，那么把恋爱替换成爱就好了。
就像感受到大家对我的爱那样，所谓的恋爱也是类似的感情吧。
被他人所爱，然后也去爱着他人。只是这样简单明了的关系。
所以，只要我……也能去爱上谁就好了吗？
可是，又该怎么做才好呢？
虽然心里还有许多疑问，但或许只要慢慢前进就能得到解答了。
我坐在紫苑驾驶的车上，再一次来到了那个公园。
今天的公园里，果然也有那个青年的存在。他正坐在泥土地裸露的大石头上，对着一棵巨大的榕树绘画着。
晨间的日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错落地照洒下来，落到地上化为斑驳的光点。
我想对于素描来说，要把握这种细致的光暗变化一定很不容易吧。
他好像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。于是，紫苑带着我先去别处随意地看看，哪里又翻种了新样式的花，哪里的树被修剪成规整的形状，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后才又重新回来。
已经画完作品的青年，回过头来看到了我们。
“啊，茧小姐和紫苑小姐！两位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，我居然都没有注意到，真是对不起……”
“这说明北条先生画得很认真，是一件好事吧？”
“谢、谢谢您这么说。”
青年的名字叫做“北条真”，就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性格单纯的人。
能有这样的性格，一定是被身边的人关爱着，健康成长至此吧。
“那个……如果可以的话，可以给您看看我刚才画完的画吗？”
“嗯，好啊。”
画纸上留下的正是眼前这棵榕树的景象，树干交错的脉络与树枝间的分岔都好好地画了出来，生长着的浓密树叶与垂下的树藤也展现得很好看。
“要我来说的话，树干整体都有一点太黑了，让人看不清楚。紫苑的看法呢？”
“正如大小姐所说。此外，榕须的穿插、虚实关系应当再丰富一些，树叶间的层次感也有待提高。”
“好的！感谢两位的建议！”
……紫苑的评价是真的很严格呢。
我想到，如果是她还在当秘书的时候，也会把部下的缺点一个个说出来吗？
对于想要进步的人来说，紫苑一定是位好老师吧。
青年把榕树的画收进画板的夹层里，然后取出新的画纸。
“请问，今天……我也能为茧小姐画肖像吗？我一定会画得更好的。”
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，他的心思一眼就能看出来。
“那么，还是去凉亭里面吧。我也期待看到你的进步。”
“谢、谢谢您！”
于是，就像之前也做过的那样，我和紫苑一起在凉亭里坐着，青年坐在旁边的栏杆上，专心地替我画着肖像画。在他作画的期间，我托紫苑取出带来的故事书，当做打发时间的方法。
以前都是院长从外面带给我的，现在我却能和紫苑一起到书店里挑选，仔细一想，时间过得可真快。
就这样经过了半个小时多一些，刚好也是我读完故事的时候，青年把画完的画像递到我手里，带着紧张的眼神等待着我的评价。
画中的我，也是低着头正在看书的样子。
“嗯，确实挺不错的，只是眼神看起来很悲伤的样子。”
“是的，因为我看到您刚才的眼神，正是有些悲伤的感觉。”
或许是因为我读完的故事刚好有点伤感吧。
虽说，我自己都不怎么注意到自己是怎样的表情。
“那个……我觉得茧小姐读书时的样子，非常的美丽，让人想要一直看下去。”
青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，好像被紫苑瞪了一眼，吓得他哆嗦了一下。
“但是，为什么北条先生想要为我画画呢？想找好看的女孩子的话，也不一定要选我吧？”
“可是，茧小姐已经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了……而且……”
“而且，什么？”
他低下头思索着，然后有点犹豫地看着我，像是在顾虑着什么一样。
“告诉我吧，不管说什么我都愿意听。”
他就这样低着头沉默了许久，最后同意地点了点头。
“其实，茧小姐留着的黑色长发，让我非常喜欢……有种熟悉的感觉。”
“你喜欢的是……头发吗？”
“不、不、不是的！茧小姐的一切都非常漂亮，并不只是头发！但其实……说出来您肯定不会信的，您长得很像一个以前救过我的女孩子。她也长得像您一样漂亮，而且也留着黑色的长发……”
“所以，你喜欢的，其实是以前那个女孩子吗？”
他有点犹豫地看着我，最后摇了摇头。
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。因为，我和那个女孩子也只是见过一次面。我当然很感激她，想要报答她，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。而且我也……没资格去喜欢她。”
“那是，什么意思？”
说到这里的青年，已经没有了害羞的情感，只是在无助地痛苦着。
……在他开口之前，我理解了他将要说出什么。
“她，为了救下我，不幸离世了。都是因为我……太没用了。”
“……抱歉。”
没想到，会引起他伤心的回忆。
那么……他对我的好感，原本是来自于另一个女孩子的吗？
就在我和他沉默着，不知如何继续话题的时候，一旁的紫苑突然开口了。
“在下有个不情之请。能否请你，详细地说出那时的事呢？”
……为何，紫苑要追问此事？
“在下自知不妥，但至少请容在下确认——你说的这件事，是否在六年前？”
“对的，是在六年前。可是紫苑小姐怎么知道？”
“在下……或许与此事有些关联。可否先听你说完之后，再容在下说明呢？”
……事情，好像变得复杂起来了。青年也同意了往下说。
“六年前，发生了一起意外车祸。是有两辆车在路口对撞，受撞后失控的车子向路口旁的红绿灯冲过来了，当时，我和那个女孩子正好就在那里等红灯。事情发生得很突然，我当时都没有反应过来，只是楞在原地。然后……是那个女孩子最先推开了我，结果她自己没能躲开……”
……很残酷的事情啊。对于他来说，目睹那个女孩子死在眼前一定很痛苦吧。
现在讲述着这件事的他，也是非常悲伤的表情。
听完之后的紫苑，漫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原来……就是你啊。”
“您知道我的事吗？”
“嗯。当时救下你的那个女孩子，正是東间家的大小姐……東间夕奈。”
我和青年一样，都因为这句话而惊讶地愣住了。
……也就是说，東间家的女儿，是因为救下了眼前这个青年而意外离世的？
“我听说……那个女孩子的名字确实叫夕奈。可是……茧小姐不是被您称为大小姐吗？那夕奈小姐她是？”
紫苑用眼神询问着我的意思，我决定亲自向他说明。
“我是，在夕奈小姐去世之后，由東间家收养的孩子。所以，姑且也算是大小姐。”
“哦……这、这样哦。”
青年似乎还在脑内理清条理，一下子得到的信息有点太多了。
没想到，我们之间还会有这样的关系。该说是巧合，还是命运呢……
“当时……我也已经有十岁了。要是我反应能快一点，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。因为夕奈小姐明明是能自己躲开的，可是却为了推开我……”
“事发突然，并非是可以预料的。真正要怪罪的，是引发了车祸的人。”
紫苑用尽量温和的话语，安慰着面前还在痛苦的他。
……十岁，那是也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。
记得夕奈小姐要大我五岁，六年前的她，应该是十六岁吧。
所以，看到眼前有个孩子在，才选择了去保护他。
“咦？也就是说，北条先生现在也才十六岁？”
“嗯，是这样没错。”
“这……这样啊。我还以为，以你的身高，是要稍稍比我年长一些的。”
没想到，实际上比我还要年轻一岁。因为是男性所以格外高大吗？
眼前的青年，有点自嘲地笑了一下。
“虽然看起来挺高的，但是性格却这么软弱……听了这些后，茧小姐肯定对我失望了吧？”
我微笑着向他摇了摇头。
“没有的事。正是因为这份痛苦，我才更了解你的善良。”
“……谢谢您。能听到茧小姐这么说，我真的……非常高兴。”
青年的声音颤抖着，就像快要哭出来一样。他的心里也藏着许多斗争吧。
若是我的话语能让他稍微轻松一些，那就再好不过了。
结果，是因为我的提问才开启了这样悲伤的话题，多少有点抱歉。
我看着手中的肖像画。听完故事的我，是否也像画中那样带着悲伤的神色呢。
过去的事情，不知为何总是充满悲伤。
“所以，北条先生是把对夕奈小姐的好意，寄托到我身上了吗？”
因为看到和夕奈小姐相像的女孩子，所以才会产生好感吗？
“不——不是这样的。我所喜欢的，确实是茧小姐本人。”
青年突然站起身来，坚定地反驳了我的话语。
“我……的确感激夕奈小姐的救命之恩，或许也因为您和她的相似之处才在一开始想要接近您。但请相信我，这是不同的！因为在这些日子里，茧小姐一直都很温柔地对待我，愿意陪我说话，甚至还让我画肖像，我……让我真正喜欢上的，是属于茧小姐的全部！”
喜欢的……是我吗？
为什么……偏偏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人呢……
“你所说的喜欢，那是指——恋爱吗？”
他短暂地思考了一下，最终还是点头确认。
“我想，应该是的。我……原本只想把这种好感藏在心里。我害怕要是说出来的话，或许茧小姐就不再愿意对我说话了……可是，我不想被茧小姐误解，也不想对茧小姐说谎。就……就算您不答应也没关系，只要您以后还愿意像是朋友一样与我相处，对我来说就是特别幸福的事了。”
……幸福。对他来说，只要这样就能够幸福了吗。
这份指向于我的恋情，无比的真诚，又如烈火般炽热。
那是我，不了解也不曾体验过的感情。甚至，会让我感到一种恐惧。
因为我……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这份感情才好……吗？
“我……不知道该怎么说。我想，今天先回去了。”
“啊……好、好的。抱歉。”
我看到青年的神情变得失落了起来。可我，想不出能对他说的话。
就只是做完简单的道别之后，紫苑推着我走出公园，回到了轿车上。
我一定是……不擅长面对这种事情吧。感觉头脑里还有点混乱。
“茧大小姐，您还好吗？”
坐在驾驶位上的紫苑，正在为这样的我而担心。
现在又只有我们两个人了。我在座位上慢慢地深呼吸，想要重新平衡自己。
“我……我没想到，自己会变成这样。”
“您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。您……不希望那位青年对您抱有好感吗？”
“我，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好。”
如果他喜欢我的话，那也会包括，我这带着病痛的双腿吗……
恋情。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子，就可以自然而然地作出回应了吗？
……我不懂。对我来说，这种感情一点也不普通。
“紫苑，拜托你带我去孤儿院吧。我想要听听他们的看法。”
“是，在下明白。”
轿车就这样发动起来，开向马路。结果，我还是想要依靠别人的话语。
当我再次来到熟悉的院子里的时候，那些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们很开心地向我们凑过来，也有几个稍大的孩子一边呼喊着一边跑向屋子里。
“惠子阿姨，院长叔叔，茧姐姐回来啦！”
看来今天院长也在，真是太好了。
“茧姐姐，最近过得怎么样，住在大屋子里是不是好舒服的？”
“嗯，是很舒服，屋外还有好看的花园。”
“哇，我们也想去看看！”
“呵呵，要是有机会的话，我就带大家去看看。”
虽然不知道東间夫妇会不会同意，有机会我去问问吧。
这些孩子总是这么可爱。光是重新见到他们的笑脸，心里就感到舒服了很多。
……这也是，一种喜欢吗？
那几个大孩子带着院长和惠子一起来到院子里。他们也愉快地对我笑着。
“小茧！又能见到你了真开心！最近过得怎样？”
“一切都好，惠子看起来也很不错。”
“嗯！我当然是每天都过得很好啦！”
“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小茧，没想到已经长成如此美丽的淑女了。明年应该就是小茧的成人礼了吧，到时可一定要邀请我和惠子出席。”
……还有，成人礼这种东西吗？
“嗯，如果有的话，一定不会落下院长和惠子的。”
“哇，我已经开始期待起来了！”
只是再次见到这两位重要的人，像这样简单地说说话，我就感到非常高兴。
我有，好好地像他们期待的那样，长大成人吗？
或许，我也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吧。所以才想要依靠他们。
“有些事，我想要和你们说，可以吗？”
“当然了，不如就去以前的房间里聊吧。”
“嗯，小茧的烦恼就统统交给我们解决吧！”
虽然这么说着，可是身边的孩子们开始不满地大喊起来。
“诶！为什么只跟惠子阿姨他们聊啊！我们也想和茧姐姐一起说话！”
“那肯定是因为姐姐我要靠谱得多啊。”
“院长叔叔也就算了，惠子阿姨不是去添乱的吗？”
“哈？小心我半夜把你被子掀掉！”
……惠子还是这么擅长和小孩子斗嘴，连幼稚程度也不分胜负。
我轻轻地摸着孩子们的头，对他们露出温柔的笑容。
“我跟惠子还有院长有点特别的事想说。下次我再陪大家聊，好吗？”
“唔，茧姐姐这么说，那就这样好了。”
“嗯，大家也在院子里开心地玩吧。”
这些孩子们终于愿意跑开，回到滑梯和秋千附近玩去了。
紫苑在身后推着我，惠子和院长也一起陪我进屋，回到了那个属于明桂小姐的房间里。这里的布置还是像以前一样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。我原本的轮椅放在床后的墙旁边，能看到它总觉得有点怀念。
“大小姐真的很受孩子们的喜欢呢。”
“当然啦，小茧可是院里人气第一的存在，比我和院长都要靠前。”
“因为小茧是很特别的孩子，所以才会受到大家的喜欢吧。”
……我，确实知道自己被大家喜欢着，我也同样会喜欢他们。
这份喜欢，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让我感到幸福。
可是，同样是喜欢，为什么北条先生对我说的就会让我感到害怕呢？
因为，那是我不了解的感情吗？
“那么，小茧是遇到了什么烦恼呢？”
“我……在几个小时，被人告白了。”
惠子和院长都感到非常惊讶，这也是当然的。
我一点点地说着，从最初怎么遇到，之后的偶尔见面，一直到今天的事情。
直到说完之后，自己的心情好像又变得沉重起来。
“我……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。所以想要听听两位的意见。”
院长和惠子都露出复杂的表情在思考着，他们也在替我烦恼吧。
“还真的是恋爱的话题啊。我觉得，恋爱果然还是要看双方互相的感觉吧，虽然对方是这样说，但小茧是怎么看待那个男孩子的呢？”
“我原本，只是把他当做同龄的朋友来看待，我也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。可是，如果知道了他对我抱有的好感，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才好了。”
“唔唔。也就是说，小茧对他没有恋爱的想法或感觉之类的吗？”
“可说到底，什么才是恋爱的感觉呢？”
对话进行到这里，惠子突然陷入了沉默。
对了，我记得她，在三十岁的人生里根本没有谈过恋爱。
同样没有恋爱经验的紫苑，从一开始就没有发言。
于是，剩下的目光就集中在已经结过婚的院长身上了。
“那么院长，麻烦由你来回答小茧的这个问题。”
“咦？我来说吗？”
“毕竟这屋子里的人，只有你有相关经验了。”
“啊哈哈，我……能说清楚吗？”
接下重担的院长有点困扰地微笑着，像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。
“那么，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，但我认为所谓的恋爱……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关系，也不需要有特定的感觉。”
“恋爱……不特殊吗？”
“是啊，刚才小茧说，是想把那个男孩子当做同龄朋友对待，对吗？”
“嗯，是的。”
“那么，就继续和他这样子相处好了。恋爱并不意味着要让对方的身份发生怎样的变化，突然之间就有突飞猛进的关系。在我看来，它更像是一种自然生长，循序渐进的关系。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渐地去了解对方，也就会逐渐明白怎样相处才会让两个人都感到开心。”
……慢慢地……循序渐进。
“就像他今天告诉了小茧以前的事情，小茧如果愿意的话，也可以把自己的事情一点点告诉他，互相变得更加了解对方。”
“可是……他今天的告白，我下次见面又该怎么回复他呢。”
“只要告诉他，小茧希望和他从朋友关系开始，慢慢地相处不就好了吗？”
……恋爱，原来是可以从朋友关系开始吗。
“可是，这样的话，他真的会接受我吗？”
虽然他还不知道全部，但我的双腿……我只会，受人照顾罢了……
……就是这种，麻烦的女孩子。
恋情的对象，应该选择更加轻松的人才好吧。
院长轻握着我的手，用温柔的目光鼓励着我。
“所以才要互相了解啊。不只是对方会考虑，小茧也要判断他是不是合适的人，如果会让小茧痛苦的话当然也就结束关系了。就算相处得不顺利，那也是一种成长经验不是吗？”
……就算不顺利，也没关系吗。
院长的话语，渐渐地打消了我的不安，给了我应对的方法。
“谢谢你，院长。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
院长温和地笑了起来，惠子和紫苑也放松下来，为我感到高兴。
他们，总是这样支持着我，给我了许多的建议和帮助。
惠子满脸笑容地鼓了鼓掌。
“真不愧是已婚人士啊。何等专业性的见解，简直太强了。”
“的确如此，在下也获益匪浅，实在敬佩。”
……你们两个，为什么在捧哏啊。
院长被她们的话引得不好意思地笑起来。
“这……只是我的个人看法罢了，能够帮到小茧就好。”
“嗯，我会加油的。”
不需要有多快的发展，不需要去害怕，只要像朋友一样慢慢相处就好了。
如果进展顺利的话，或许我也能学会怎样去爱别人，然后……
我就会，获得更多的幸福吗？在心里缺损的感觉，也能够被补上吗？
我，真的能像院长一样，像其他人爱着我一样，去爱别人吗？
虽然还不明白，但或许，只要去做就会知道了。
只要渐渐地去了解这份恋情就好了。
——就这样，得到了解答的我，重新振作了起来。
和大家一起回到庭院里，在孩子们的陪伴下，大家一起愉快地说着话。
所有的事情，一定都会变得越来越好的。
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，我一定能鼓起勇气，好好地面对北条先生。
……我原本，是这么想的。
那是在从孤儿院回来的两天后，東间夫妇把我叫到了客厅里，紫苑也在这里。
“爸爸，妈妈，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吗？”
他们的表情有点沉重，就像是有坏消息要说一样。
我的心里感到有一些紧张。
“小茧，我们从紫苑那里听说，你最近和一个叫北条真的青年来往密切，是这样吗？”
“是的。那个人，怎么了吗？”
東间先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毕竟是小茧第一次结交的朋友，所以我们托人去调查了关于他的一些事情，希望你能理解。小茧想要交友或是和谁亲近，我们都不会反对，只是……其中发现了一件必须告诉小茧的事。”
“是说……夕奈小姐曾经救过他的事吗？我已经有听说了。”
难道，是因为担心我也会遇上意外，才希望我不要和那个青年太靠近吗？
可是，東间先生摇了摇头。
“夕奈的事只是当年的意外，和那个青年没有关系，我们并不会责怪他。我们想要说的事情，是和小茧你有关系。”
“和我？”
東间先生向紫苑示意，然后，紫苑把手里的一份文件递到我手里。
标题上写的是某家医院的医疗登记信息。
上面写的是北条家的医疗信息，北条夫妇还有北条真的记录都在上面。
“这……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“大小姐，请往后翻阅。请看此处。”
已经被注销的信息。写在那里的名字是——
“北条……茧？”
后面，还跟着好几页的皮肤科就诊记录和用药记录。
“这……这个……叫做茧的人……”
“嗯，和小茧的情况吻合度很高。我们想，应该就是小茧你。”
“可是……我……也就是说，北条家就是当年遗弃我的……”
“信息的注销时间在七年前，与你被遗弃的时间基本是吻合的。皮肤科的就诊记录，应该就是因为小茧的腿部疾病。小茧，应该确实和北条家有连系。”
我，原本是北条家的女儿吗……就是北条夫妇，在七年前把我遗弃了……
“可是，如果是这样，为什么北条真他没有认出我来？”
“据我们查到的情况来看，北条真他在到十岁之前，都被寄养在祖母家里，所以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。或许是，北条夫妇有意这么做吧。”
……等到把我丢掉之后，就可以把儿子接回来了吗？
……为了不让他知道我？
所以，连我的亲生父母……都不愿意承认我的存在吗？
都已经这样了……为什么还要让我知道呢。
这里的三个人，都带着悲伤和担心的表情看着我。
“为什么……告诉我这些呢？”
“因为……还是要告诉小茧比较好。你和北条真之间，毕竟有这样的关系。”
“……我想，先回房间里静一静。”
“大小姐……”
“不要过来。我一个人就够了。”
没有人阻拦我。我就这样操作着轮椅，一路回到了房间里，锁上房门。
我……为什么要遇上这种事呢。
我明明，还鼓起勇气想要和他好好相处的。或许，还能了解恋爱的含义的。
明明只要从朋友开始就好了……一切都会慢慢变得顺利的……
他还总会为我画画……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……”
为什么，我偏偏是被北条家遗弃了呢。要是一开始就没有遇到就好了。
我就算这样在東间家里生活着，和孤儿院里的大家一起说话，就足够幸福了。
想要和自己的亲弟弟产生恋情什么的……
我的双腿也好，我活到现在的事情也好……一定都是神明对我的诅咒吧。
我就这样，一直哭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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